第696章 瞧这根针稳稳指着东边第一缕光就会穿过槐树顶那个鸟窝(6 / 12)

罗盘玻璃上的沙。对面墙上的电子钟跳成14:30时,教务主任推过来一份文件,纸张边缘割得人指腹生疼。

“区里刚下的通知。”主任的钢笔尖在“升学率”三个字下划出深蓝的沟壑,“实验小学的推优名额砍了三分之一。”

会议室陷入更深的寂静。数学老师摘下眼镜擦拭镜片,金属镜腿折出冷光:“陈主任班上的特殊情况,恐怕会影响整体达标率。”她没提小林的名字,但所有目光都转向陈明德,像探针扎在他握着文件的手背上。纸页右下角,小林的名字仍被红笔圈着,像未结痂的伤口。

陈明德看见文件抬头印着的市重点校徽,烫金的麦穗图案在空调冷风里微微反光。“特殊教育本就是义务教育的一部分。”他声音平稳,指腹下的沙粒硌着罗盘玻璃,“上周的随堂测验,小林认出了十七个生字。”

“认字和考试是两回事!”体育老师突然拍了下桌子,钥匙串在腰间哗啦作响,“期中考试用答题卡机读,他连选择题都涂不明白!”他抓起桌面的保温杯灌了一大口,喉结剧烈滚动,“校长室的意思很明确——要么转去特教学校,要么家长陪读。总不能为一个人拖垮整个年级的绩效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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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外的香樟树影在文件上晃动,陈明德想起五天前的黄昏。沙坑里那个歪扭的“光”字被夕阳熔成金箔,小林伸出食指轻触最后一笔的捺脚,睫毛在余晖中扑闪如蝶翼。他松开攥着文件的手,纸页边缘留下湿热的指痕。“给我两周。”陈明德抬起头,目光扫过每一张紧绷的脸,“期中考试前,我会拿出解决方案。”

走廊尽头的教室传来拖椅子的刺耳声响。陈明德推门时,看见小林正踮脚去够窗台边的靛蓝色铅笔。铅笔滚落到讲台下方,男孩蹲下身,校服后领露出半截嶙峋的脊椎。陈明德快步上前捡起铅笔,断茬处的胶带被磨得发毛,露出里面靛蓝色的木质纤维。

“光。”小林突然发出气音。不是对着人,而是对着陈明德摊开的掌心里那截铅笔。阳光穿过窗棂,将铅笔的影子投在水泥地上,像一截小小的靛蓝色闪电。

陈明德心头猛地一颤。他蹲下来与男孩平视,将铅笔轻轻放在他摊开的手掌上。小林的手指缓慢收拢,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。铅笔芯的碎屑沾在他掌心纹路里,被汗浸成深蓝的溪流。

家长会那天,暴雨将香樟树叶砸得噼啪作响。陈明德站在教室后门,听见前排家长刻意抬高的嗓门:“我家孩子说同桌总撕作业本!”“听说那孩子上课会突然拍桌子?”声音像钝刀子割过耳膜。小林母亲缩在角落的塑料椅上,攥着帆布包带子的手背暴起青筋。当数学老师展示班级平均分曲线图时,不知谁嘀咕了一句“一颗老鼠屎”,小林母亲突然起身冲出教室。陈明德追到走廊,看见她扶着墙剧烈干呕,雨水从她鬓角滴进衣领,在米色外套上洇出深灰的云斑。

“陈老师……”她抹了把脸,雨水混着睫毛膏在眼下晕开黑痕,“今早小林……画了这个。”她从帆布包最里层掏出张皱巴巴的作业纸。纸上用靛蓝色铅笔画着九个歪扭的圆圈,排成三行三列。每个圆圈都拖着长短不一的射线,像一群挣扎着发光的太阳。

陈明德接过画纸时,指尖触到未干的泪渍。他想起七天前那个阴雨的早晨,手电筒光柱里小林抓向尘埃的手,嘴角那不到一毫米的上扬弧度。此刻画纸上的九个太阳在走廊顶灯下泛着微光,铅笔划破纸面的凹痕里嵌着细小的木屑。

校委会的最终通知是放学后送达的。白色信封躺在办公桌正中,像块方正的裹尸布。陈明德没拆,只是盯着信封右下角打印的“特殊学生安置决议”。窗外最后一线天光被乌云吞没,路灯尚未亮起,办公室陷入粘稠的昏暗。他拉开抽屉拿备用电池,指尖却触到硬质的纸角——小林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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