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6章 瞧这根针稳稳指着东边第一缕光就会穿过槐树顶那个鸟窝(9 / 12)

明德指着卡片。小林嘴唇抿成直线,铅笔尖在纸上戳出小洞。

“陈老师,教育局的督导在会议室等您。”年级组长敲了敲窗玻璃,目光扫过小林膝头满是涂鸦的本子,“王主任问您那个……特殊教育进度表。”

会议室冷气开得很足。陈明德推开厚重的门,看见督导指尖正敲着升学率统计表。“阳光教学法?”对方从眼镜上方看他,“操场上那个总在太阳底下写字的孩子?”表格被推到陈明德面前,小林的名字后面跟着一串空白格。窗外的蝉鸣突然尖锐起来,陈明德摸到裤袋里坚硬的物体——小林今早塞给他的鹅卵石,被阳光晒得发烫。

“他的进度不在这张表上。”陈明德摊开掌心,石头表面用铅笔写着歪扭的“日”字,“昨天他指着晚霞说了这个字。”督导拿起石头对着光端详,铅痕在石英纹路里闪着微光。

秋分清晨,陈明德带小林登上教学楼天台。朝霞染红云层时,小林忽然抓住他袖口:“老……师。”气流摩擦声带发出的音节,像破土的新芽般稚嫩。陈明德把靛蓝色铅笔举到霞光里,小林伸出食指,沿着笔杆投在水泥地上的细长影子,缓慢地划出“光”字的轮廓。

三年后的毕业典礼上,小林站在队列末尾。当校长念到“特殊进步奖”时,他攥着奖状走上台,聚光灯刺得他眯起眼睛。台下响起稀落的掌声,陈明德看见他喉结剧烈滑动。

“谢……”麦克风捕捉到气流声,礼堂瞬间寂静。小林突然转向侧幕,阳光正从高窗射入,在他脚边投下明亮的光斑。他蹲下身,奖状边缘触到那束光。

“光。”清晰的单字通过扩音器传遍礼堂,余音在梁柱间震颤。前排的数学老师张着嘴,眼镜滑到鼻尖。

多年后一个盛夏的午后,蝉鸣声浪淹没校园。陈明德在教师休息室整理退休材料时,一封挂号信滑落桌面。牛皮纸信封上印着师范大学烫金校徽,背面用铅笔写着寄件人——林向阳。拆封时靛蓝色的铅屑沾在指尖,录取通知书内页夹着张泛黄的纸片:当年被泥土掩埋的《九太阳图》,最小那颗太阳旁添了行小字——“陈老师的光”。

窗外忽然掠过一阵急雨,水珠敲打玻璃的节奏,像极了多年前那个雷电交加的清晨。陈明德走到窗前,看见积雨云边缘镶着金边,阳光正破云而出,将操场积水照成一片晃动的碎镜。水洼倒影里,仿佛仍有棵断裂的梧桐树,树根旁躺着截被雨水浸透的靛蓝色铅笔。

第九章 夕阳余晖

槐树枝叶筛下的光斑在青石板上缓慢移动,陈明德靠着粗糙的树皮,掌心摩挲着那截靛蓝色铅笔。铅笔短得几乎握不住,胶带缠裹的断口处,墨迹早已干涸凝固成深褐色的痂。晨风拂过,几片槐叶打着旋儿落在他洗得发白的卡其裤上,像极了当年教室窗外飘进的梧桐叶。

“阳光啊,是最耐心的老师。”他对着围坐的孩子们说,目光掠过一张张仰起的小脸,停在一个始终低着头的男孩身上。男孩手指抠着石板缝隙,肩膀微微向内蜷缩。陈明德从布袋里取出块鹅卵石,对着初升的太阳调整角度。一道细长的光柱投射在男孩脚边,光斑里晃动着槐叶清晰的脉络。

男孩的睫毛颤动了一下。

“看,它在写字呢。”陈明德声音很轻,光斑随着他手腕微转,在石板上拖出颤动的长线。男孩的视线终于被钉在那片光亮里,抠着石缝的手指松开了。

石板路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平稳而笃定。陈明德没有抬头,直到那片影子覆盖了鹅卵石投下的光斑。他看见一双沾着泥点的软底皮鞋,鞋帮处蹭着半片金黄的银杏叶——师范大学生物园里独有的秋色。

“老师。”声音清朗温厚,像被阳光晒透的溪水。

陈明德抬头的动作很慢,老花镜滑到鼻尖。逆光里站着穿米色风衣的男人,眼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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