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站起身,走向自己的房间,在门口停顿了一下,没有回头,声音清晰地传来:“我希望他这次,不是为了逃离而逃离。而是真的能利用这段独处的时间,想明白自己到底要什么,到底该怎样承担起一个男人、一个父亲该承担的东西。否则,他无论离开多少次,都只是在重复同一个悲剧。”
说完,她推开房门走了进去,轻轻关上。
顾盼梅独自坐在客厅里,回味着明月最后的话语。她知道,明月对志生,并非全无关心,那份尖锐和苛责背后,或许隐藏着连明月自己都不愿承认的、一丝恨铁不成钢的余情和关切。而志生的路,终究要靠他自己去走,无论是逃离还是面对,结局如何,只能交由时间。
夜,更深了。两个女人,一个在房内,一个在房外,各自思绪纷飞,都与那个此刻独居酒店的男人,隔着南京城的万家灯火,遥遥相连。
戴志生离开后的第一个夜晚,简鑫蕊几乎彻夜未眠。
偌大的房子失去了往日的温度,仿佛每一个角落都在渗着南京初春特有的湿冷寒气。她哄睡了依依,小女孩在梦中还呢喃着“爸爸”,柔软的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,仿佛在不安地寻找那个熟悉的依靠。简鑫蕊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,心头那片被志生离去带走的空缺,冷风飕飕地往里灌。
她走到客厅,那里还残留着志生最后收拾行李时的一丝气息,或许只是她的幻觉。空气中凝滞的寂静,比任何喧嚣都更让人心悸。她环顾四周,这栋她精心布置、承载了无数对未来憧憬的房子,此刻显得如此空旷而陌生。每一件家具,每一处摆设,似乎都在无声地提醒她,那个曾在这里走动、微笑、偶尔蹙眉沉思的男人,已经不在了。
他没有激烈地争吵,没有愤怒地指责,甚至没有一句重话。他只是平静地、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,收拾起他那不多的行囊,将大部分她给予的、象征着这个“家”和他过往痕迹的东西,都留了下来。这种彻底的、不留余地的剥离,比任何激烈的冲突都更让简鑫蕊感到无力。她宁愿他愤怒,宁愿他质问,那样至少说明他还在意,还有情绪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用一种礼貌的、疏离的冷静,将彼此划清界限。
“我理解。”她当时是这么说的。“谢谢。”他是这么回的。
简鑫蕊缓缓在沙发上坐下,就是他们进行那场短暂而沉重对话的位置。指尖触及冰凉的皮质表面,那寒意直透心底。她同意他离开,不是不爱,不是不想挽留,恰恰是因为太清楚,母亲那些刻薄的话语,像最锋利的刀刃,已经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和骄傲凌迟得血肉模糊。继续将他禁锢在这个用她的财富构筑的“家”里,无异于将他绑在耻辱柱上,日日提醒他那份无法言说的屈辱。
她理解他那份必须靠自己去弥合伤口、重建尊严的执拗。可她呢?她的理解,她的放手,换来的就是这无边无际的冷清和仿佛被掏空了一样的心痛。她开始反复回想在美国医院的那个下午。母亲到底对志生说了什么?她当时为什么没有立刻站出来,更坚定地维护他?如果她当时做得更好一些,是不是就不会把他推得这么远?自责和悔恨如同藤蔓,缠绕着她的心,越收越紧。
她知道志生搬去了顾盼梅的房子。志生在她那里,或许真的能找到他所需要的平静和空间。顾盼梅虽然不在南京,但简鑫蕊还是莫名地感到一种不安和……一丝若有若无的嫉妒。
泪水无声地滑落,不是因为软弱,而是因为那种清醒的、无奈的疼痛。她放他走,是希望他能愈合,能找回自己的力量。可这个过程,对于被留在原地、独自守着回忆和偌大房子的她来说,何尝不是一种漫长的凌迟?
她和他之间,隔着的已不仅仅是母亲的反对,还有他那份必须独自面对、无法与她分担的破碎自尊。她拥有财富、事业、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