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没了之前的倨傲和满不在乎。他身边围着几个面色惨然的工头,七嘴八舌,语无伦次:
“就……就踩断了一根篾片……”
“老张他……他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……”
“说了多少次系安全带……就是不听啊……”
明月僵立在原地,四肢冰凉。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模糊的嗡鸣,只有那滩刺眼的血红和那块覆盖尸体的帆布,在她视野里无限放大。她感觉一阵天旋地转,胃里翻江倒海。
曹玉娟赶紧扶住她,声音带着哭腔:“明月……明月你没事吧?”
明月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她所有的预感,所有的不安,都在这一刻以最惨烈的方式变成了现实。不是工期延误,不是成本超支,而是活生生的人命!一个瞬间消亡,一个生死未卜。
她看着那片混乱和悲伤,看着高老板那失魂落魄的样子,一股巨大的、沉痛的无力和愤怒席卷了她。她想起自己一次次地提醒,一次次地交涉,想起高老板那“心里有数”的保证,想起监理那张看似严厉却效力有限的整改通知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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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安全不能靠侥幸……”她曾对高老板说过的话,此刻像淬了毒的针,反反复复扎在她自己的心上。可一切都晚了。血的教训,已经以一种无法挽回的方式,重重地砸在了所有人的面前。
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尘土味混合在一起,令人作呕。夕阳的余晖洒在这片刚刚吞噬了一条生命的工地上,给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残酷而悲伤的橘红色。明升公司的桃胶膏工厂还未建成,却先要用一条人命来祭奠。而这背后牵扯出的管理混乱、安全意识淡漠、监管不力等诸多问题,如同那坍塌的脚手架一般,暴露无遗,等待着更猛烈的风暴降临。
救护车的尾灯闪烁着刺目的红光,消失在尘土飞扬的道路尽头,带走了重伤的工人,也带走了现场所有人最后的侥幸。工地陷入一种死寂与喧嚣交织的诡异氛围,只剩下警察的询问声、零星的啜泣和晚风穿过破损脚手架发出的呜咽。
重伤的工人被紧急送往县人民医院。诊断结果残酷而具体: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,伴随内出血和重度脑震荡。手术室外的红灯亮了整整六个小时,明月和闻讯赶来的公司行政人员守在外面,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凌迟。
手术暂时保住了他的性命,但医生神情凝重地告知:“命是抢回来了,但后续……需要漫长的康复和巨额的医疗费用。大脑也受了冲击,能否完全恢复意识,还是未知数。”
这个消息像又一记重锤,砸在明月心上。一条生命逝去,另一条生命虽存,却已坠入无边黑暗,连同他的家庭,也一同被拖入了深渊。
工地上,政府的安监、公安等部门迅速介入。
高老板负责的宿舍楼项目被立即全面停工,贴上封条。调查组开始勘查现场,询问当事人,搜集证据。那坍塌的脚手架,散落的依旧崭新,几乎未被使用过的安全带,都成了无声的证物。
初步调查结果指向极其严重的安全责任事故。高老板的施工队无专项安全施工方案,脚手架搭设极不规范,材质老化,关键节点固定不牢,且未对高空作业人员进行严格的安全教育和监督,未强制要求并检查安全带佩戴。监理公司丁经理虽下发过整改通知,但未能有效跟踪落实,制止其违规作业,监管责任重大。明升公司作为建设单位,虽然明月多次提出警告,但公司层面,尤其高洁催促进度,未能形成有效决议和强力手段制止风险作业,也负有不可推卸的管理责任。
死者家属和伤者家属的悲愤情绪如同火山爆发。赔偿谈判在政府协调下艰难进行,但再多的金钱也无法弥补生命的消逝和健康的毁灭。虽然与明升公司没有多大关系,明升公司也不要负太多的责任。但萧明月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