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语世界。
京城腹地,长街喧嚣。
人声如鼎沸之水。
在一处坊市,人群聚拢在一处,形成一圈密不透风的人墙,将中心一人隔绝于五步之外。
那人蓬头垢面,衣衫不整,眼神涣散却透着一股狂热的执拗,手中死死攥着一卷书册。
定睛一看,正是万民奉为圭臬的圣典《子语》。
他挥舞着书卷,声嘶力竭,唾沫横飞。
“吾乃贤者!尔等听令!随我杀回主世界,夺回三棱镜!哈哈哈!”
围观者面面相觑,然后开始哄笑、指点、议论纷纷。
贤者?
这般疯癫狂悖之徒,也敢妄称贤者?
简直亵渎圣名!
众人跟他保持的五步距离,是惊疑,是鄙夷,更是避之不及的嫌恶。
眼见无人信服,那狂徒眼中血丝更甚,状若疯魔。
他猛地向前一扑,一把攥住离他最近一个书生的手腕,力道之大,使他指节泛白。
“笔!给我笔!”
书生骇然失色,用力甩脱,整冠正容,厉声呵斥。
“狂悖无礼!非君子也!”
“君子?哈哈哈!”
狂徒仰天怪笑,癫狂更盛。
“吾乃贤者!大贤者!”
他不再纠缠,转而扑向人群。
“笔!我要笔!给我一支笔!”
在这《子语》教化、人人崇礼的世界,回应他的只有更严厉的斥责与躲避。
圣贤之书,岂容玷污?
文房之物,岂予狂人?
人群中,忽有人惊疑出声。
“咦?这不是与我同乡,来京赶考的刘知之吗?”
“他可是满腹经纶,最是端方守礼的君子,今日怎么会这般模样?”
“怕是……撞了邪祟,迷了心窍!”
旁人低语,带着深深的惧意。
那名叫刘知之的狂徒,见求笔无望,眼中最后一点清明也彻底湮灭。
他不再理会周遭,直接席地而坐于尘土之中。
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,他竟张开嘴,狠狠咬向自己的食指指肚。
鲜血瞬间涌出,染红了齿唇。
他浑然不觉痛楚,用淌血的指头当作笔。
另一手粗暴地翻开那本承载着天下道统的《子语》,竟在圣洁的纸页上,蘸着自己的脏血,涂抹书写起来!
“怎么敢如此!”
人群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怒吼。
玷污《子语》,此乃大不敬!
亵渎圣道!是可忍孰不可忍!
一名魁梧的汉子怒目圆睁,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夺书制止。
却被方才认出刘知之的同乡死死拉住。
“壮士且慢!我这同乡定是邪祟侵体,失了本性!你此刻上前,万一那邪祟凶戾,沾染上身,如何是好?”
“不如等官差前来处置,方为上策,也免了无妄之灾啊!”
汉子闻言,看向地上那血污满身、眼神癫狂、以指为笔在圣书上涂抹的刘知之,确非人状,心头也是一凛。
他强压怒火,对那同乡拱了拱手。
“兄台言之有理,是某鲁莽了。”
“圣贤之书遭此亵渎,壮士动怒,亦是情理之中。”同乡叹息道。
众人既怒且惧,终究无人敢近前一步,只能用愤怒、鄙夷、怜悯交织的复杂目光,死死盯着那亵渎圣典的疯子。
只见刘知之用血指在书页上,歪歪扭扭、潦草无比地划下一行字。
大贤者曰:“刘知之是贤者,所有人都要听刘知之的。”
写完,他猛地抬起头,血红的眼睛扫视人群,嘶声宣告。
“看见了吗?我是贤者!你们都要听我的!”